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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凤凰艺术独家报道】2014年“第三届三亚艺术季暨第二届华宇青年奖”的颁奖典礼已经结束，展览还将持续至2015年3月20日。然而在评审过程中，专业的评委阵容，50位入围艺术家100件艺术作品所展现出的多元视角，依然还在“凤凰艺术”星人的脑海中反复循环。想必您对评奖过程中的一些环节也想要深入了解吧？比如你想知道评委是基于什么标准来进行评审？又如，为何这个奖项选择在三亚举行？“凤凰艺术”在此独家采访到了2014“华宇青年奖”的终审评委吕胜中。吕胜中是中央美术学院实验艺术学院的首任院长，他在访谈中重点提及了青年艺术人才的培养，他告诫广大青年艺术学子，在艺术道路上保持健康心态：首先要做一个有质量的人，然后再做艺术家。

▲中央美术学院实验艺术学院院长、艺术家 吕胜中

（为方便您的阅读，以下“凤凰艺术”简称为“Q”，吕胜中简称为“A”。）

吕胜中：感受到多元的艺术背景，出人意外

Q：吕胜中老师，你好！首先，作为本届“华宇青年奖”的终审评委，从你的角度看，本次展览的完整度和参选艺术家的风格如何？

A：首先，一开始获邀参加“华宇青年奖”并担任终审评委工作时，以为是现在很多司空见惯的企业赞助艺术的商业行为，与广告有很大关系。而这几年在中国艺术界已有很多类似的关注青年艺术群体的活动，所以我对这类活动感觉很平常，司空见惯，觉得没有什么值得好奇的，甚至还有一些置疑。

第一天下午看完作品后，我感觉特别好，应该说感受到了多元的艺术背景以及一些出人意外的东西。它不是一些司空见惯的概念和语言，比如有的艺术家关注社会群体和特殊人群，这完全是在做事而不是做艺术作品。

其次，艺术现场的生力军们，大都经过近十年的学院派艺术教育。他们来自不同的院校，经历了不同的艺术教育环境，在他们身上这些特征都体现出来，其中也包括变化的特征。另外，90后的艺术家已经逐渐冲到前面去了，并且他们很有后劲。这些特点让我觉得展览非常完美。

吕胜中：有三点让我觉得展览有价值。

Q:那你认为这次“华宇青年奖”入围作品展的价值是什么？

A:有三点让我觉得展览有价值：第一，这是一个不错的艺术活动，如果坚持做下去，或者说越来越注重并增加它的学术质量，将对中国的艺术产生一定的推动作用；第二，昨天又看了一天的展览，虽然大家很疲倦，但都兴致高昂。评选工作也进行的很顺利，评委都达成了共识，意见基本上一致；第三，原来以为大家会对“华宇青年奖”的获奖结果表示出各种不理解，但最后结果出来之后，都觉得这次感觉不错，从个人角度说也挺有收获。

吕胜中：90后比80后任性少了点儿，冲劲儿大

Q：你刚才谈到90后的艺术家，其实这个展览里边还有很多80后艺术家，80后和90后这两支主要新生艺术力量组成了这个35岁以下年轻艺术家群体构成的展览。在你看来，90后艺术家在艺术风格或艺术语言，包括观念思考方面和80后艺术家有什么不一样的地方？

A：我们原来在学校里做课题的时候，做过关于80后的课题。80后小孩往往就谈他们自己，大家普遍认为他们是受宠、任性的一代。但是从90后身上，你倒反而发现任性可能少了一点。我觉得他们自我制约的这种东西甚至比80后更多一些，因为可能这代人的父母比较理智了，他们面临的经验也比较多，对孩子的教育会有所不同。所以90后在人格塑造上，我觉得可能与80后有所不同。当然也不可以这么截然的去区分，它总是有模糊地带的。但总体来看，其实90后的小孩的冲劲还是挺大的，他们干事那种非常执着的东西，那种很倔强的东西，倒是显得还挺明显的。现在，我的研究生当中也有90后的学生。

Q：你的学生也已经有很多90后了？

A：对，他们都有这样一股劲儿，比方说我有个学生叫王继宇，他是90后。他和别人不一样，也同样有天真浪漫的性格，从小也都是在优渥的环境长大，但是在爆发力上，我倒觉得是和比他年龄大的不相上下。

吕胜中：当代艺术家有责任把艺术恰当的向社会和公众告知、宣讲

Q：在老一辈艺术家的创作中，艺术的当代性和实践性已经趋于成熟，并且做的比较明显；而这些青年艺术家好像对实践性不是很认同，或者说并不刻意的去追求这些？

A：我觉得不光是在美术界，在整个当代文化的范围里都有这样一个问题。就拿观看方式的问题来说，我怎么去看当代艺术作品？以前我小的时候常听到大人们说，中国人觉得油画不好看，那么粗糙，而且还有阴阳脸（指油画中的光影处理）。有一些人懂油画，就告诉他们说，看油画你要退出五步去，也就是说你要整体看。这句话很有意思，变成人们都理解油画不能近看要远看。其实观看方式不只有一种，退出五步这个说法，只不过是告诉普罗大众一种通俗的方法，本身并不是远看的问题。

如果今天人们还用传统的观看方式欣赏艺术的话，就造成了一种非常陌生、晦涩难懂的感受。我跟一些比我年纪还大的先生、知识分子聊天，我会通过一两个作品告诉他们，我是如何感受的，他们很快就能转换思维方式。所以。我觉得中国当代艺术的前进，有媒介的参与特别重要，如何向社会和公众去推荐当代艺术的解读方式和观看方式是一个很大的问题。当然当代艺术家也有责任思考如何把自己的艺术恰当的向社会和公众告知、宣讲，这是我好多年前就在强调的。如果在这方面无所作为，那当代艺术总是艺术圈之内的一个蛋糕，一块特殊的东西。基于此，我觉得必定没有长久的持续性做为发展的条件。

吕胜中：希望学生先做一个有质量的人，再做一个艺术家

Q：您一直从事艺术教育工作，这次展览中有不少来自中央美术学院在校的教师或学生？

A：并不多，这次来自中央美术学院的只有叶甫纳和耿雪。

Q：这些青年艺术家的创作从在校时到毕业，再来到社会上参与公众展览时，会有些什么样的变化？

A：一方面，我希望学生很快融入社会，甚至会在毕业时安排各种展览让他们在学校和社会之间有所衔接，希望他们很快投身到当代艺术现场当中；另一方面，又不希望他们太过于投入了。为什么？因为我觉得未来是未来，今天是今天。今天永远是要过去的，今天一定是有问题的，如果不是有问题，我们就不需要明天。如果他沾染上很多今天本不应该有的一些东西，可能对他们长期来说并不利，所以这是个矛盾。

整个中国的文化艺术都面临一个转型期，原有的艺术方式在发生变化，国际上亦是如此。当然一方面需要保持清醒，另一方面需要推动自己进步。实验艺术系毕业的学生其实和美院其他院系的学生差不多，大部分不愿意找工作，都想做独立艺术家。但是做上几年如果觉得有问题的话，他们可能会选择找一个工作。

从实验艺术专业毕业的学生，目前看来有些人的生活和创作已经很难维持了，但是还在坚持。甚至有时候我都在动员他们，我说不行咱就做点什么事情，但是他们还是在坚持。当然我们培养学生，因为在学校期间就并不是以艺术家为唯一目标。我们在培养一个有质量的人，所以毕业后不做艺术的学生也有，但是他会调节好自己的生活，用健康的心态面对生活。

比如有的学生做照相馆，与他学的知识有关；有的学生原来做很大体量的艺术，在校时对自己的人生非常不满，但是毕业后找了工作，他突然发现他很幸福，很满意，他的选择就是暂时不搞艺术，我要挣钱让我的父母好好的生活一下。我觉得他的生活态度比做艺术家要灿烂多了、要闪光多了。所以实验艺术专业毕业的学生，普遍应该具有健康的心态，不是在艺术上有很大的欲望，要为一个名分怎么样的拼搏。健康的心态就是：先做一个有质量的人，再做一个艺术家。

吕胜中：这个奖项，代表的是一种鼓励和倡导

Q：那你如何看待“华宇青年奖”的评审机制？

A：所有评奖机制，我觉得都是有一定问题的。但是作为美术界的人都应该欢迎的，因为我们的学生、青年们、小孩们，都有可能因为这个受到鼓励，我觉得都应该是受欢迎的。这样的奖项如果做的成功，也会产生推动力，对中国艺术事业有所裨益。当然中国艺术环境下这种自助的机制，跟欧美相比较还不够完善。我觉得需要有时间去做这件事，去开这个头。这个开端让我介入到“华宇青年奖”的评选当中，奖金、奖励机制的鼓励对年轻人来说很重要；年轻人做艺术非常辛苦，而且这么多年轻人都在做艺术。有这样的一个鼓励存在，我个人觉得是很重要的。正因如此，评选的时候我就非常谨慎，因为这个奖项，代表的是一种鼓励和倡导。

吕胜中：在评审过程中克制主观因素，从全局去考虑和评断

Q：你一直从事艺术教育事业，其实很适合担任此类青年奖的评委，是吧？

A：对，我觉得我很适合，其实当评委是很难的一个事情。因为你好像在去指点江山似的，所以它责任也挺大。而且说实话，当下这么多青年艺术家，这么多好作品，你真说出谁是第一、谁是第二，是挺不容易的一件事情。我只能尽量去客观评述，在评审过程中尽量克制自己的主观因素，尽量从全局去考虑和评断。

吕胜中：通过作品的表达诉求，诉求价值，呈现效果去评判

Q：就像你刚才说的好的作品太多了，年轻艺术家也太多了，所以做评委这也很困难，但是作为终审评委，你肯定心里面还是有一杆秤的，就是你去审视这些作品，审视这些青年艺术家的创作思路时，你有什么样的标准在里面？

A：我们实验艺术学院教学有一句话，叫学生不要老想着搞艺术，因为这和以前学艺术人说，你要多创作作品多画画，我们恰恰相反，我们做作业的时候就是说就是做作业，不要说做作品，你就是做一件事，这件事为了做到深入了，做精彩了，做出价值来就够了。我们是在谈这个事情，希望同学们不要带着艺术的概念去做作业。第二，做事是社会学的一个概念，从社会学切入艺术，不要从艺术当中去往艺术里面钻，在艺术里边找空子。所以这两个方式其实可以让学生在做事的同时，把原有的概念性的艺术模样给屏蔽掉。我做事可能与常规艺术不像，很大区别，甚至根本不是；但是不管是不是，我如果拿到美术馆了，那你需要按这个准则去判断到底什么是艺术。

我们是这样一种思路，如果跟你讨论方案的时候，你说了半天没说清楚，大家就会直接问这句话，你告诉我你要干什么。干什么完了以后，它归纳出来，你干这个事能达到什么效果。那么大家去问这个东西，其实就是对待一个作品，当然不是完全的，但是很重要的。就是说你要表达一个什么诉求，这个诉求的价值何在？就是你这种方式能不能达到你诉求最好的一个结果，这些东西是我们在学校教学的时候去判断一个作业到底是好还是不好的标准、方法。我觉得我在看展览时，会带着这个标准去评价一些作品，到底有没有价值。

吕胜中：青年艺术家创作中的瑕疵恰是最闪光的东西

Q：所以就是说，参展的艺术家在你眼中，其实是在通往成熟的路径上，并且还有很多问题需要解决。

A：我觉得青年人一定要谨记这一点，不要说自己的作品、风格已经特别成熟了，他们其实正在行进的过程中，甚至还有很多个下一次，我觉得这是需要鼓励的。甚至他们在艺术创作中存在一些模仿，但是一定不能给他们定位了，我也不希望通过这种评选给艺术家定位。我希望他带着这种冲劲，带着这种不完整感，带着这种有瑕疵的感觉继续往前走，因为他们的路很长很长的。青年艺术家创作中出现的瑕疵恰是他们的艺术当中最闪光的东西。

吕胜中：要做成一个权威性艺术奖，应更加完善流程

Q：吕老师，你是从学院过来的，听说你主要看了学院里的入围的艺术家的作品？

A：是的，我也给提了建议了，当然做到这儿现在已经不容易了，我觉得他们初选推荐可能不够全面。我举一个例子，实验艺术系就没有推荐人，可能雕塑系都有，我们系却没有；不光是实验艺术系，还有一些青年艺术家的作品很好，但是也没有被推荐进来。我觉得任何一个展览，你说它是一个多么完善、多么完整，没有任何瑕疵都不可能，我是觉得将来如果要做成一个权威性的艺术奖，应该把流程做的更加完善一些。比如我们看资料时发现，推荐人没有写推荐词，好多推荐人都不写那个东西，可能他们不愿意或者有别的原因。但我觉得如果将来要持续的做这个奖项，并且希望做到权威，还是有必要去把机制建设的更加完善。

从另外一个角度，我觉得展览应该从布局上，主次上，结构上都做的更好，更专业一些。有的展厅给人的感觉是拥挤的，有的就很夸张，我觉得可能缺乏一个统一的调度。

再者，初选最后人也太多，选了50多人，选那么多，可能再少一点会更精一些，这是我的一些看法。

（凤凰艺术 Gege、张腾文、卢王飞 三亚报道 责编Sam）